2021年的内地娱乐圈可谓是“风起云涌”。

从女明星“代孕”、“偷税”被曝光开始，到选秀节目的“倒奶风波”；到顶流艺人因涉嫌强奸罪被检察机关批捕；到当红小生因不尊重历史而被全网“封杀”；再到最近部分艺人作品被下架。娱乐行业和所谓的“饭圈”文化，已到了“治乱世用重典”的时候。

2021年8月27日，国家网信办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强“饭圈”乱象治理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在此前清朗行动的基础上，继续对网站平台提出了10点要求，解决“饭圈”乱象。

通知下发2天后：

新浪微博下架了超话明星分类榜单和CP分类榜单排名系统；

新浪微博约谈了赵某某与王某某的工作室，要求其约束、良性引导粉丝行为；

抖音、快手下架明星榜排名系统；

“寻艺”微信小程序被微信关停；

劣迹艺人作品被全网下架，敏感艺人作品被部分下架；

艺人表态支持清朗行动，经纪公司和工作室发布倡议书，呼吁粉丝理智追星；

据称，近年选秀节目的投票情况也正在复查核实。

各个平台及娱乐行业的市场参与主体能够如此迅速的响应通知的要求，也体现出本次通知的务实性和可操作性。那么这次通知的10条内容，还会引发行业的哪些调整？在法律关系上，又会引发哪些潜在的争议呢？本文将着重进行法律层面的解读。

01 取消明星艺人榜单

取消所有涉明星艺人个人或组合的排行榜单，严禁新增或变相上线个人榜单及相关产品或功能。仅可保留音乐作品、影视作品等排行，但不得出现明星艺人姓名等个人标识。

律师解读：该条为监管部门对于网站平台的直接要求。

而网站平台也在第一时间进行了响应，也即微博、抖音、快手等停止了与明星本身排名相关的榜单。不仅如此，一些音乐平台如QQ音乐、腾讯视频Doki社区也已经取消了人气榜、音乐巅峰榜、扑通排名、明星圈子、“守护计划”排名等涉明星艺人排行的非作品类排名。

从网站平台的角度，只要单方面进行屏蔽相关页面和内容，就可以完成监管部门的该项要求，技术上非常容易实现，因此这也成为了最先完成的要求之一。

02 优化调整排行规则

在音乐作品、影视作品等排行中，降低签到、点赞、评论等指标权重，增加作品导向及专业性评价等指标权重。不得设置诱导粉丝打榜的相关功能，不得设置付费签到功能或通过充值会员等方式增加签到次数，引导粉丝更多关注文化产品质量，降低追星热度。

律师解读：该条同样是监管部门对于网站平台本身的要求。

在禁止针对明星本身的排行外，对于作品的评价、排行也应当回到作品本身，尽可能排除对于偶像明星本身的崇拜；特别不允许通过付费或者变相付费的方式提高作品的排名。

如果此前网站平台已经设置付费签到的功能，或采取其他类似方式预收了粉丝费用的，且该付费功能主要就是为了提高作品或者明星本身排名的，则笔者认为在榜单被取消或排名规则改变后，粉丝可以以情势变更为理由要求网站平台退还此前预交的、尚未消费或无法继续使用的费用。

03 严管明星经纪公司

强化网站平台对明星经纪公司（工作室）网上行为的管理责任，制定相关网上运营规范，对账号注册认证、内容发布、商业推广、危机公关、粉丝管理等网上行为作出明确规定。强化明星经纪公司（工作室）对粉丝群体的引导责任，对引发粉丝互撕、拉踩引战的明星及其经纪公司（工作室）、粉丝团，对其账号采取限流、禁言、关闭等措施，同时，全平台减少直至取消相关明星的各类信息发布。

律师解读：该条要求的将主要通过网站平台指定针对经纪公司的相关平台政策的方式落实。

从新浪微博约谈赵某某、王某某工作室的公告中，微博方认为两艺人的工作室（经纪公司）未及时有效地引导和应对粉丝的不理性行为，造成了不良的社会影响。同时希望艺人工作室（经纪公司）加强对粉丝群体的正面引导和约束能力，并对于有恶意行为的非官方粉丝组织和非理性行为，主动报告、敢于发声、敢于维权，不能视而不见，任由事态发展。

监管管平台——平台管工作室——工作室管粉丝，在管理、约束链路，各方的义务均清晰明了之后，“饭圈”乱象有望被根治。

04 规范粉丝群体账号

加强对明星粉丝团、后援会等账号的管理，要求粉丝团、后援会账号必须经明星经纪公司（工作室）授权或认证，并由其负责日常维护和监督。未经授权的个人或组织一律不得注册明星粉丝团账号。

律师解读：该条要求即是对于网站平台的要求，也是对于明星工作室（经纪公司）的要求。

此前的操作过程中，往往是先有粉丝自发地组成了明星的后援会，在吸引其他粉丝、具有一定的组织架构并形成一定规模后，再与明星工作室（经纪公司）建立联系，取得“官方”后援会的称号。

而在本次通知发布后，笔者猜测，此后对于“官方后援会”的建立方式，可能将变成明星工作室（经纪公司）先自行完成平台的相应审核流程后建立“官方后援会”的账号，再将账号交由工作人员或作出了相应承诺的粉丝进行管理。这样既利于账号发布的内容进行监管，同时也避免发生粉丝后援会内部矛盾导致管理混乱的可能性。

笔者仍建议，由于“后援会”属于结构松散、且没有独立法律主体资格的“组织”，明星工作室及经纪公司应当对其行为进行重点引导和监管，必要时应当与主要组织者签署协议，避免对于明星及经纪公司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

05 严禁呈现“互撕”信息

切实履行管理责任，及时发现清理“饭圈”粉丝互撕谩骂、拉踩引战、造谣攻击等各类有害信息，从严处置违法违规账号，有效防止舆情升温发酵。对发现不及时、管理不到位的网站平台从重处罚。

律师解读：该条要求是监管部门对于网站平台的要求，同时笔者也相信网站平台会将相应的发现、清理责任落实到明星工作室（经纪公司）上。

“互撕”、“拉踩引战”等作为“饭圈”的不文明行为，已经多次出圈。在本次赵某某与王某某的粉丝“互撕”事件中，微博重拳出击，在短时间内封禁了大量双方后援会及粉丝的账号，包括进行永久禁言，实现了较好的效果。笔者认为，在通知下发后，明星工作室和经纪公司能够更好引导粉丝，及时发现有害信息，阻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06 清理违规群组板块

持续解散以打投、应援、集资、控评、八卦、爆料等为主题的粉丝社区、群组，关闭易导致粉丝聚集、交流打榜经验、讨论明星绯闻、互相做任务刷数据的版块、频道等，阻断对粉丝群体产生不良诱导甚至鼓励滋事的渠道。

律师解读：该条要求是监管部门对于网站平台的要求。

笔者注意到，在通知发布之后，在微博平台已经有大量的明星后援会、粉丝站、数据站等停止了做数据、应援的工作，并申请进行昵称修改。多款追星应用如“超级星饭团APP”、“桃叭”等从应用市场下架，但大多数应用并未停止运营，已下载用户仍可正常使用。

然而，在部分垂直类、小平台APP上，仍然持续存在相应的做任务、反黑等频道，粉丝争相进行打卡完成任务，尚未完全落实通知的要求。

07 不得诱导粉丝消费

制定细化规则，对明星艺人专辑或其他作品、产品等，在销售环节不得显示粉丝个人购买量、贡献值等数据，不得对粉丝个人购买产品的数量或金额进行排行，不得设置任务解锁、定制福利、限时PK等刺激粉丝消费的营销活动。

律师解读：该条是监管部门对于网站平台的要求。

在通知发布后，腾讯音乐已经进行了收费机制的调整，对于数字版音乐作品，限定每一账号只能购买一次，无法重复购买已经购买过的数字版音乐作品。但据报道，其他部分音乐平台仍维持一个账号能购买多个数字音乐作品的设置。

这一点也引发了较大的争议，部分网友认为，在线下购买实体专辑时，同样无法制止粉丝购买多张专辑的行为，为何换成数字版作品时，就要加以限制；而另一部分网友则认为，这次的调整有利于遏制粉丝的不正常消费，引导粉丝合理追星。

08 强化节目设置管理

加强对网络综艺节目网上行为管理，不得设置“花钱买投票”功能，严禁引导、鼓励网民采取购物、充会员等物质化手段为选手投票。

律师解读：该条系监管部门对于网站平台的要求。

此前发生了选秀节目倒奶风波后，“花钱买投票”的不正之风已被遏制。爱奇艺创始人亦在近期表示爱奇艺已取消未来几年的偶像选秀节目和任何场外投票环节。但节目制作方及赞助商是否会“推陈出新”，通过其他变相方式进行投票、支持、应援，则还要看后续的发展。

09 严控未成年人参与

进一步采取措施，严禁未成年人打赏，严禁未成年人应援消费，不得由未成年人担任相关群主或管理者，限制未成年人投票打榜，明确明星粉丝团、后援会等线上活动不得影响未成年人正常学习、休息，不得组织未成年人开展各种线上集会等。

律师解读：该条系监管部门对于网站平台的要求。

在此前笔者的《饭圈“集资”行为的法律分析（一）》、《千万“集资”去哪了——饭圈“集资”行为的法律分析（二）》两文中，已经详细分析了部分饭圈APP软件对于未成年人参与看似监管，实则放任的暧昧态度。不过，多数平台已经对一些容易出现问题的功能进行了整改。如“Owhat”从8月初起，将限制未成年人消费等，但在通知下发后，这些APP是否能够真正尽到平台责任，防止未成年人形成不良消费观、价值观，让我们拭目以待。

10 规范应援集资行为

及时发现、清理各类违规应援集资信息；对问题集中、履责不力、诱导未成年人参与应援集资的网站平台，依法依规处置处罚；持续排查处置提供投票打榜、应援集资的境外网站。

律师解读：该条系监管部门对于网站平台的要求，同时也是对监管部门自身的要求。

根据笔者此前统计，2021年两档选秀节目的集资应援金额已达到亿元级别，且大量资金涉及未成年人支出。在部分境内APP停止、下架集资、应援功能后，部分粉丝还利用海外平台、网站继续实施应援行为，该类行为还可能违反外汇管制，甚至触发洗钱等刑事犯罪行为。

监管部门在对于平台提出监管要求的同时，无形中也是对于自己的监管水平提出了新的要求，对于越来越隐蔽的应援行为，监管部门也需要从多渠道进行调查取证，及时遏制。

作者：陈欣皓